金秋送爽，順德中山家電出口工廠里一片繁忙。
11月3日上午10點左右，在中國家電之鄉(xiāng)順德的勒流，小家電出口大戶廣東新寶電器股份有限公司的跨境貨車裝貨區(qū)，排滿了集裝箱貨柜和拖車。等待出口的貨物太多，倉庫放不下，部分只能堆放在倉庫門口的空地上?？Х葯C生產(chǎn)工廠外，零配件供應商十多輛貨車排成長隊，等待卸貨。
“我們的海外訂單今年前三季逐季抬高，一季度同比下降8%，二季度上升25%，三季度上升超過40%，訂單四季度仍保持充足的狀態(tài)?！毙聦毠煞荻仃惥吧礁嬖V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。
當天，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還走訪了格蘭仕、德爾瑪和樂途電器。家電出口龍頭之一的格蘭仕，中山廠區(qū)的微波爐、冰箱生產(chǎn)線熱火朝天，冰箱今年產(chǎn)量翻番仍滿足不了需求，訂單要排到明年一季度。樂途今年風扇出口訂單比往年多了三分之一，德爾瑪加濕器等的出口額更翻倍增長。
疫情下，“宅經(jīng)濟”讓廚房小家電、環(huán)境類電器等小家電的出口訂單爆滿，冰箱、洗衣機等與飲食、清潔有關的大家電出口也需求旺盛?！爸袊译姰a(chǎn)業(yè)鏈優(yōu)勢明顯，疫情應對帶來出口紅利?！敝袊鴻C電進出口商會家電分會秘書長周南向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表示，出口回暖，成本上漲也帶來了壓力。
爆單
今年中國家電出口呈現(xiàn)V形反轉。新冠肺炎疫情一季度在中國暴發(fā)，二季度在中國疫情逐步得到控制的同時，海外疫情在全球蔓延。從訂單延期到訂單恢復，再到海外訂單暴漲，走出一條曲線。
新寶股份海外模塊營銷管理總監(jiān)張以飛向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介紹說，今年一季度受國內疫情影響，產(chǎn)能不足，春節(jié)后復工復產(chǎn)。3、4月份，國外疫情逐漸暴發(fā)，面對境外訂單部分取消、大量延期的情況，新寶想辦法消化庫存。5、6月份，隨著客戶庫存消化，訂單逐步開始恢復增長。7、8月份，“宅經(jīng)濟”影響下，居家辦公帶動訂單明顯增長。之后直到11月份，客戶下單需求仍然旺盛。
今年前三季，新寶股份實現(xiàn)營收91.15億元，同比增長33.52%;歸母凈利潤9億元，同比增長75.38%;貢獻八九成營收的外銷業(yè)務，前三季收入同比增長約25%。張以飛說，壓力咖啡機、多功能臺式攪拌機等西式廚房小家電“爆單”，多士爐、空氣凈化器、吸塵器也暢銷。新寶通過調整擴大產(chǎn)能，仍一度無法滿足需求，就轉移了一部分出口訂單到其他工廠生產(chǎn)，以平衡各方利益。
新寶的小家電出口訂單一度接到2021年4月?！氨瑔巍钡漠a(chǎn)品線，以前一個月交貨期，現(xiàn)在延長到一個半月至兩個月。今年新增100多臺注塑機，解決“爆單”的產(chǎn)能瓶頸。通過產(chǎn)能提升、打破瓶頸，來重新縮短訂單周期，同時關注客戶銷售庫存、平衡訂單，盡量滿足大部分客戶的需求。
“現(xiàn)在應該基本到了訂單的頂峰”，張以飛預計，國外客戶考慮到中國春節(jié)放假因素，希望新寶今年12月、明年1月繼續(xù)生產(chǎn)，確保春節(jié)生產(chǎn)停擺時的供貨。為了持續(xù)跟蹤好出口訂單，這段時間每天晚上8點，新寶會為外銷業(yè)務團隊提供消夜福利，以前是沒有的。有的國外客戶“追單”急了，曾把新寶的總裁、CMO拉一個微信群，問為何還沒交付，新寶只好耐心解釋、尋求理解。
從訂單結構看，“宅經(jīng)濟”對產(chǎn)品的影響有差異。烘焙類小家電中，烤箱、面包機的訂單高于其他產(chǎn)品。衣護類小家電，由于人們外出減少，需求低于去年。地域方面，韓國、日本、東南亞率先恢復訂單，俄羅斯、美國訂單增幅大。美國6至11月的訂單增幅，彌補前期下滑后還有增長。印度訂單占比小，中東非訂單恢復周期較長?！拔覀儗罄m(xù)形勢，保持清醒頭腦?！睆堃燥w冷靜地說。
其實，“爆單”的不只出口小家電，冰箱等大家電出口需求也暴漲。
在格蘭仕中山園區(qū)的冰箱工廠內，等待發(fā)貨的冰箱，多到要擺放在生產(chǎn)線旁邊的空地。該廠工藝質量負責人邵國山告訴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，今年格蘭仕冰箱工廠的產(chǎn)能已經(jīng)翻番，但是仍然供不應求，現(xiàn)在接單，三個月后才能交貨，訂單要排到明年一季度，格蘭仕冰箱廠計劃2021年產(chǎn)能再提升50%。
與新寶出口以代工為主不同，格蘭仕正從代工出口向海外自主品牌轉型。格蘭仕自主品牌冰箱今年在北美出口翻一番，全面進入沃爾瑪、家得寶、亞馬遜等當?shù)刂髁髑?。疫情使與美食、健康相關的家電整體增長，格蘭仕剛好近年加強海外品牌推廣和本土化設計，所以出口訂單應接不暇。
格蘭仕海外市場部的李文健也向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表示，疫情期間，客戶居家生活時間增多，烤箱和微波爐的銷量上升，冰箱、洗衣機的訂單也在增長。今年格蘭仕出口收入增幅達兩位數(shù)，其中海外自主品牌業(yè)務收入增幅達三位數(shù)，一季度訂單延期，二、三、四季度訂單需求持續(xù)上升。
歐美市場增長，“一帶一路”市場也不錯。今年，格蘭仕在印度推廣自主品牌，請電商網(wǎng)紅直播帶貨。其在北美、德國、法國和東歐等地的海外子公司或分支機構，也進行本土化推廣和服務。今年格蘭仕外銷業(yè)務員從200人增到350人，訂單爆滿時他們下生產(chǎn)線“爭搶”產(chǎn)能資源。
“今年下半年家電行業(yè)出口型的企業(yè)，都碰到了訂單爆發(fā)式增長。”位于中山的中國冰箱出口大戶奧馬電器的總裁姚友軍告訴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，主要原因是海外的疫情導致海外工廠沒有辦法充分開工，而消費需求又比沒有疫情之前增加了，所以最后的結果就是對中國制造的家電需求快速增長，導致所有的家電出口企業(yè)目前的訂單都處于爆滿的狀態(tài)。
今年前三季，奧馬電器營收60.3億元，同比增長4.3%;其中第三季營收24.4億元，同比增長41%，歸母凈利潤1.3億元，同比增長9569.96%，扭轉了上半年業(yè)績下滑的形勢。姚友軍預計，在疫苗沒有大規(guī)模上市的情況下，海外訂單還會繼續(xù)增長。
一柜難求
相比于年營收數(shù)百億的格蘭仕、年營收百億上下的新寶和奧馬，中山樂途電器是一家年營收約一億元的家電出口中小企業(yè)。樂途電器總經(jīng)理黎明陽在訂單暴漲與成本暴增之間，備受煎熬。
黎明陽向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透露，今年3月底、4月初裸銅價39000元/噸，10月20日51700元/噸，環(huán)比上漲32.56%;冷軌鋼板4月初4300元/噸，10月20日5300元/噸，環(huán)比上漲23.26%;錫鋼片4月初5000元/噸，10月20日5700元/噸，環(huán)比上漲14%。
另外，今年3月底、4月初塑料ABS
121H價格最低曾跌至9400元/噸左右，10月底價格17000元/噸，環(huán)比上漲約80%;3月底塑料PP價格6500元/噸，10月底價格8250元/噸，環(huán)比上漲26.9%。“房租、人工和匯率的成本也在漲?！崩杳麝栒f，他們在廣東省中山市南頭鎮(zhèn)的廠房，租金比去年同期上升了30%;工人難招，臨時工工資從去年同期15元/小時，上升到現(xiàn)在的18元/小時;3月中旬，1美元兌7.03元人民幣，10月底約兌6.7元人民幣，“現(xiàn)在外貿訂單接得越多越虧”。
為了應對人手緊缺，樂途正在推進生產(chǎn)半自動化，電機生產(chǎn)從人工變?yōu)闄C器自動繞線;注塑從以前人手做，變?yōu)橐蝗丝磶着_注塑機做。生意還要繼續(xù)，至少維持正常的現(xiàn)金流。
黎明陽表示，他們的純利潤率只有4%，有些產(chǎn)品還不到，單是匯率增加的成本已把利潤吞掉了。由于出口風扇價格基本是在8月“一年一定價”，雖然2021年他們風扇訂單比2020年多了50%，但由于材料價格上漲、人民幣匯率強勢、勞動力成本上升及廠房租金增加，預計明年生意會虧損。
作為樂途外貿訂單的對接人，黎明陽的夫人給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看了幾封她最近與一位美國客戶的往來電子郵件。相比去年9月，一年多來，匯率成本漲了6.2%，銅等漲價使綜合成本上漲3%，樂途希望提價3.5%，對方回復加2%、從明年1月開始，樂途回復從今年12月開始，正等對方確認。
這樣的談判拉鋸顯示，在訂單爆滿的背后，中國家電制造商與國外客戶仍在共克時艱。第一財經(jīng)記者在樂途剛好碰到其美國客戶Newell的一位駐廠工程師。他說，今年特別累，產(chǎn)能緊張，而船期已安排，他只好常到工廠“監(jiān)工”。在成本重壓下，“大家都在‘熬'，看誰能‘熬'得過去?！?
事實上，物流成本也在上升，而且出口的貨柜、倉位都十分緊張。在中山南頭，一個貨柜的運輸費貴了100元，從1950元提升到2050元，因為貨車司機的人工貴了，堆場拿柜的成本也貴了，加上中國環(huán)保要求升級，拖車報廢增多。更難的是，貨柜不夠，許多在國外，還沒運回來。
“現(xiàn)在是‘拿到柜子沒倉位，拿到倉位沒柜子'?！睆堃燥w說，出口受物流影響較大，拿倉位、貨柜“從來沒有像今年這么難，今年是‘一柜難求'。”因為進口的貨柜少了，新寶旁邊的集裝箱廠今年貨柜訂單增長了40%~50%。
“我們做FOB(離岸價)，國際物流成本主要由客戶承擔?！睆堃燥w說，新寶的貨多從廣州南沙港、深圳鹽田港、順德勒流港出口，“我們與碼頭、船公司密切溝通，哪里有倉位、貨柜，馬上通知業(yè)務員，也告訴客戶，跟進出貨，大家搶資源?！鼻岸螘r間，地方政府來調研，協(xié)助解決問題。
面對原材料、人工成本的挑戰(zhàn)，新寶股份通過產(chǎn)能優(yōu)化、自動化生產(chǎn)，來消化成本上升的壓力。這兩年，新寶股份加大自動化投入，同時每年都向客戶推介新產(chǎn)品，保證價格穩(wěn)定，同時還有錢賺。
格蘭仕也在積極推進智能制造，今年在順德總部啟動了工業(yè)4.0基地建設，其中山冰箱工廠明年產(chǎn)能增加五成也主要通過提高自動化和精益生產(chǎn)水平來實現(xiàn)，而且推出早餐機等系列新品。
姚友軍則說，從價格講，出口冰箱“必須要漲價，不漲價的話，確實沒辦法盈利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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