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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往事并不如烟》:(五)你是我胸口永远的痛
新岗位是研究所六组,确切地说应该是“六(2)”。六(1)为油田破乳剂班底,张佩祥师弟也在那。
咱们六(2)则是缪兴才缪工升任副所长后留下的学院派为主的农乳组。
活儿比较杂,净是些“司本”之类老掉牙的乳化剂品种,摸索“新工艺”、“改良合成路线”,俩男俩女的刚好吃午饭时可以凑成一桌拱猪。
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,相互之间压根没有江湖算计,相处得极为融洽。特别是陈新国,大度肯吃亏,所有“加班”、搬运的活计都是我跟他包揽,俩姑娘家按点上下班可享福呢!
研究所同时代的年轻人也很抱团,现在想来也是支部书记平时待我们不薄,好歹有个归属感。比如,九一届新分来的周建成打饭时被厂治安队诬陷“加塞”挨揍,当场的宋晓文几个就一起去护着,女同事回来喊人,我们不在场的赶过去好些人准备群殴。当晚副厂长“蓝命好”(针对原同事恭维他高升厂副,这厮居然竟然毫不犹豫地宣称自己命比别人的好)跑宿舍区去颠倒黑白“处理”,差点被袁康生他们几位大哥打。如果当时真动手,我不可能袖手旁观,不然以后他们组织看黄色录像、玩386电脑游戏我可没脸去。
这位命好厂长还是个脸皮厚。一次在路上跟他擦肩而过,我们小伙伴尹刚肯定是喊我“厂长,你上哪里去?”,这鸟人莫名其妙刮不知耻跟我抢着招呼! 也好,让他当场知道谁是“真厂长”也是不错的结局。
九一年十月,高中死党赵宁联系到了我,他在南京农业大学食品专业毕业后,通过不懈努力终于进了奄奄一息的“南京罐头食品厂”。
我表示不解,这种厂要吃的没吃的(午餐肉罐头加了什么添加剂他可比我清楚)要钱木钱,干嘛在这上吊。答曰“户口”,南京牌户口 !!!
秋风无悔:
第二个话题,“你知道吗?高颖死了!”
“我们班那个?”我大吃一惊!
是的,东北工业大学毕业后分在南京,上班不到两个月骑车去看生病的同事,在许府巷被汽车碰没了。
脑海里我努力回想这同窗的容颜。遗憾,笑貌丝毫没有……
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是1983年七月,宿迁中学公告栏,她初中升高中统考全县第二。第一名是“高翔”,高度怀疑他们是兄妹,不然懒得记住谁跟谁。
高二高三时跟她在一起,从来没见她笑过。其貌不扬就算了,确定唯一跟我的言语交流只有两个字: “差劲!” 那是骂我哩!起因是发作文本(我是语文党代表)时最后一本我以为是我的,没看名字就要据为己有,她来夺,我不让!
(我的作文一直是范老师心目中的“范文”,那次被哪个王八蛋先顺走去拜读了。)
赵宁跟我沉默了有两分钟,当时第一次戒烟有几个月,脑子里巴望着嘴巴上能叼个什么缓解气氛,因为心里在滴血。
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,而且是整整一年后我才知道。
“人生如梦”这四个字,那晚我才真实感悟。 “从文学华表到切身体验”是如此的漫长、如此的艰辛、如此的刻骨铭心。
之前对于小学同学周宝良的死,我只是感伤。宝良小学五年级留级两轮跟我同桌有一个月。人一点不笨,智力正常,可就是不会考试。我给他讲题他能懂(是真懂的那种!),老师讲他就糊涂。 我跟他家境相差太大,放学后我得跟三哥去拉车干活,没法答应周大娘的央求去他家一起做功课(离我家有一公里距离)。他还是没能升初中,1981年秋天选择悬梁。
对于人生,那晚我彻底反省了一下。
因而,崔健的南京演唱会我压根没关注,张峰喊我同去严新的气老婆婆现场报告会我嗤之以鼻……
开始在周日去八卦洲钓鱼,关注海南,关注福建,关注广东。联系上了厦门的林胖子,一年后联系上了在东莞的桂宽。
跟宋晓文、陈新国一起被一个大眼睛女孩感染,通过《读者文摘》各包了江西南康一个孩子的学杂费。
1993年三月十一号,大约九点,在吉祥化工厂油卜喇渍的干私活中(组里创收揽单,现场要我们的人在),有电话喊我回去。是所长大人,满脸的真诚严肃。
“小王,知道你忙,但是考虑到你做事敢冲敢闯,我们放心……”,我不由得努力按捺住差点冲口而出的“您老说让我去砍谁吧!没问题!”听他唠叨完 : 周建成家里出了点事,他在胜利油田,那里又得有人,你去把他换回来……我不得不插嘴“破乳剂我没摸过呀!”~~~欧儿噢,这个不用你现在懂,你只需要把一包样品带火车到那里,协助……好的,啥时走? 下午一点半,你们组正在准备样品。
靠,真会使唤人,我这一身油腻的!总得梳理打扮一番吧!
跑组里一看,两位女师傅正在往小玻璃瓶里装东西,桌子上有已经一堆了。“我先回宿舍换衣服……”,“彼得,你过来一下!”,是大姐级别的喊我耳语。
“彼得,到了那里,你找到路边有个摆摊的老太婆!”卧槽,接头暗号是什么?一种神圣使命感油然而生。“不是啦,你花两块钱能买十块钱的车票,还有,十块钱两张张的住宿发票,多买点回来,填多少回来再说……”,嗯嗯,我头点得像捣蒜,一定不会出卖自己人!!!
冷水澡后,身着比农村出来的高一个档次的装束,下了八路车买了十块钱的陈年老苹果,把两公斤化学品裹在中间。麻痹,火车竟然是浦口始发,幸亏是派我去,不然让别人爬火车站围墙翻过去还真不好弄。
总之,闯过火车这一关后,济南转淄博,淄博倒东营都不是事儿,样品单体如《红灯记》密电码一样平安到达黄河酒店。意外收获 : 途径广饶大王寨,知道那里是祖上分支发往宿迁的王氏故里,也算安抚父辈们半桩心愿。
组长老高、苦主小周,西安协作的什么大姐,一堆人为我接风。老高嘀咕着“好几天没吃水果了”把我的伪装道具分给其他人洗巴洗巴就地啃咬,一点没有出家人的矜持与含蓄。
一天多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安抚小周“节哀顺便”,最后还是老高说了实话: 中石化与巴斯夫合作了一个橡木,要从石化下辖体系里选拔一批英语好的童男(就是不知道丈母娘是谁的那种),我们厂里三个,其中有小周。
我很蛋定,只是对居然没听说有这档子事、没被通知英语考试自责“耳朵背”。
油田包食宿,同组的好像叫张革的师兄做筛选匹配实验,我跟着甩大袖玩儿。
三天后,佩祥师弟带另外一个人去换我,见面第一句: 老王,你太丢我们天大的脸了!
你知道你换小周回去是怎么回事吗?
~~~我知道呀!
你不生气吗?
~~~我干嘛生气?!
他还以为我脑子发烧烧糊涂了。
好吧,师兄弟一场,不瞒你了。跟我走,问油田找借口打电话回南京。
电话给研究所财务室兼传达室。“吴师傅,麻烦你看看有我的信吗?有啊,哪里来的?厦门?好的好的,多谢了……”
佩祥,听着没?知道信里写了什么吗?是林杰的地址和具体找过去的路线。桂宽的信这几天也会到达。我来山东前就让他们把具体地址报过来的,做好我“南巡”的接应准备。也就是说,有没有来替周扒皮山东“填坑”都不会妨碍我离开南京,我的计划本来是秋季再实施的,现在肯定提前了而已。
师弟不再埋怨,只是关心我想好了,周全一点,最好有进有退,万一 ……
没有万一,老子进金陵石化报到那一天就该走的。
麻痹,档案?不要了。户口?不要了。身份证?哦哦,他奶奶的,这个必须得要……
“三年后我回来给化工二厂收尸!”这是我留在南京的最后一个断言。
靠,又错了!
2018.10.23 回天津老娘家探亲归程中